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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东:我画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小人物

小可爱 读书 2022-04-11 12:39:08 415 0
“我只是跟着这个社会一起纠结,一起想不通,于是奔赴现场。”
 

差不多十年前,画家刘小东登上《新周刊》杂志封面时,他这样形容自己的创作状态。
 
 
 
 
 
从二十世纪末开始,他离开安静舒适的画室,到中国各地及世界各个角落去写生,从老家东北的金城到中国南边的金门,从东边浩渺的太湖到西南险峻的三峡库区,他画下了中国城市化过程的侧面和瞬间。
 
 
 
 
 
“如果后世的人们要从绘画中去了解二十世纪末期的中国人的生活状态的话,他的作品毫无疑问是最重要的窗口。”十年前,学者汪民安在接受《新周刊》采访时,将刘小东的作品比拟为当代中国人的生活史。
 
 
 
 
 
“我们在刘小东的绘画中,看到了自己。这些绘画像镜子一般,我们在观看画中人的时候,看到的是自身:自身的卑微,自身的庸碌,自身的琐碎,自身的习性,自身的历史。绘画中的人,毫无喧嚣的光芒,亦无罪恶的阴影,他是我们所有的在饱尝艰辛同时又将艰辛转化为乐趣的凡人。”
 
 
 
 
 
这是《新周刊》2012年专访刘小东的主要原因,那一期的封面标题叫《疼痛》。
 
 
 
 
 
 
《新周刊》381期封面为刘小东自画像。
 
 
 
 
 
如今将近十年过去了,刘小东在画什么、他去了哪里写生、会如何描绘这个时代的城市和人?
 
 
 
 
 
2020年春,刘小东因为疫情滞留美国,索性便拿起画笔,画下疫情中的纽约:空荡荡的大街和儿童公园、在人烟稀少的十字路口下国际象棋的市民、随意在城市路面活动的白喉带鹀......经历这场世纪疫情,人们对城市的看法也起了变化。
 
 
 
 
 
贾樟柯谈到刘小东的作品时说:“所有中国当代对生活还有知觉的艺术家,可能都很相似,因为我们就生活在这样的变化里,只要你对生活还有知觉,你不可能对这个变化不关注,没有感受。”
 
 
 
 
 
大流行即将满两年,社会生活逐渐开放,但未来依然充满变数。在上海UCCA Edge举办刘小东个展“你的朋友”期间,我们和刘小东再次聊一聊他的最新创作,还有画中的城市与人。

 
 
灰调的人
 
 
 
 
 
刘小东的画总是灰蒙蒙的,很少清亮、宽敞的感觉。画里的人也是皱巴巴的,丑与美潦倒地混杂在一起。他画的肉体,不是希腊雕塑式的精致、圆润的肉体,而是粗犷、生猛的。男与女绷紧的肌肉、皱巴的脂肪,混杂着血汗与荷尔蒙的味道。
 
 
 
 
 
刘小东几乎总在灰蒙蒙的环境里作画,他用灰色调点染着画中生活的人,躯体是他画里提神的造物,是在他的笔下生长的,也是由自然安排的。刘小东爱惨了画这些青壮的躯体,一用神一画就是十来个小时,“这些青壮的身躯不会因为具体的脏臭而不美”,而生出这些躯体的壮阔的景观,“也不会因为具体生活的脏臭而变得不壮观”,他在创作日记里这样写道。
 
 
 
 
 
这是刘小东式美学:没有美能脱离丑而独立存在。那些原始的贲张的生命力在沉闷衰败的环境之中像是被孤立了,却是这片土地上独特的颜色。
 

 
刘小东在三峡写生,模特为《三峡好人》主演韩三明。/纪录片《东》
 
 
 
 
 
纪录片《东》里的他,看起来也是灰蒙蒙的,跟他的画色调一样。16年前,贾樟柯和刘小东接了一个项目,投资方让他们到三峡去搞点现实创作,刘小东画画,贾樟柯将之拍成纪录片,后来又拍了剧情片。纪录片里画画的刘小东,穿得跟当地人一样,裸着上身,就着大太阳,以山河为背景,汗如雨下。和当地人相比,他的肤色浅了两个度。

 
贾樟柯拍的剧情片席卷好多个国际电影节,而刘小东在三峡画的系列,也成了他的代表作之一。《三峡新移民》在2006年的拍卖成交额是2200万元,刷新了当时内地当代艺术品的拍卖纪录,有人以“拍卖奇迹”来称呼它。这些年,刘小东的拍卖纪录屡次被刷新。
 
 
 
 
 
与拍卖纪录的红红火火相比,大量的灰色调存在于刘小东几十年的创作之中。拍卖场与他所画的具体生活,指向两个世界。
 
 
 
 
 
他不习惯画过分辉煌的事物,创作的环境经常是乱糟糟的,残损的阁楼、废弃的工厂。“高大上的柏林墙、宴会厅、会所,通通没有画,离我的童年生活太遥远了,”刘小东在电话里头对我说。刘小东是85美术新潮后少有的“新写实主义”画家。
 
 
 
 
 
他坚持现场作画、画具象画,他觉得人才是创作之中的神妙。他将每一次出行都变成一个事件。他到新疆和田的矿山画挖玉的工人,画青藏铁路边上牵马的小伙子,画工业凋敝的小镇,工人在破败的飞机残骸前打牌,人们在废墟中作乐,龇牙又咧嘴——每个人都是一部小历史。
 
 
 
 
 
 
刘小东作品《金城飞机场》,2010
 
 
 
 
 
刘小东的灰色调让人想起他的老家,辽宁盘锦边上的小镇金城。近几年东北文学的兴起,人们又重新将目光对焦这块土地,反复叙述东北的魔幻。刘小东离开金城已经40年了,他知道故乡对他的雕琢,到哪儿都自然而然地拿金城来比较,吃饭、走路、画画时也习惯性地想起它,“人生在哪里长大是对他影响最大的,我觉得无法脱离。”
 
 
 
 
 
后来的这些年,刘小东画画的轨迹早已穿越国境,照他的话说,尽管和老家传达的内容不太一样,但他总是找有生活痕迹的地方去画。“我所有的作品都围绕着迁徙,它的变化,围绕着人生的不确定性形成的辉煌,没有一个例子是离开这个的。”
 
 
 
 
 
世界浓缩为个人着陆在刘小东的画里。生活在希腊海滩边上的难民、美墨边境的家庭。无论是来自何处、什么肤色、有什么生活习惯,这些人都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承托着世界的厚重。
 
 
 
 
 
 
刘小东作品《本来事情会更糟》画的是聚集在意大利米兰车站前的移民群体。
 
 
 
 
 
神奇的共性就是:无论在哪里画、画什么人,他的画大多数都是灰蒙蒙的。产业转型、人的劳作,人以本能对抗集体的气喘病,人类社会不同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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